ISC 2019与周鸿祎聊“网络战”和企业安全

天宝十四载，范阳、河东、平卢三镇节度使安禄山联合史思明以诛杀宰相杨国忠为名发动叛乱，史称“安史之乱”，从此，唐帝国由盛转衰。

据史料记载，安禄山发难前夕，曾有多方谏言预警，圣人不听。叛军在山西河北摧城拔寨，太原方才奏报安禄山谋反，而唐玄宗仍然认为是厌恶安禄山的人编造的谎话，拒不相信。泱泱大唐万国来朝，国家安全之废弛，竟至于此。不知马嵬驿权相受戮、贵妃殒命，李隆基内心深处有没有一丝悔恨，想起十一年前那个以“大案牍术”替他守护长安的人。

天宝三载，元月十四日，巳正。狼入长安。

大唐国家安全机关靖安司这次的对手，不是寻常蟊贼，而是有组织有计划的正规军。这些以特定对象为目标、专门开展长期持续高威胁攻击的团伙，被后世称为APT组织。

2010年，“震网”病毒导致伊朗上千台离心机报废；

2012年，“火焰”病毒造成伊朗石油部、国家石油公司内网及其关联官方网站无法运行及部分用户数据泄露；

2015年底的乌克兰电网攻击事件导致乌克兰西部地区140余万家庭停电数小时；

2017年5月，全球爆发大规模勒索软件WannaCry攻击事件，超过30万台电脑受到攻击，波及包括英国、俄罗斯、中国、美国等在内的150个国家，涉及能源、电力、交通、医疗、教育等多个重点行业领域；

2018年2月，韩国平昌冬奥会开幕式当天遭遇黑客攻击，此次攻击造成网络中断，广播系统和奥运会官网均无法正常运作，许多观众无法打印开幕式门票，最终未能正常入场；

2019年3月，委内瑞拉发生包括首都加拉加斯在内的18个州范围的电力中断，持续超过24小时，导致地铁无法运行和大规模的交通拥堵，加拉加斯机场、医院、移动网络等基础设施均受到极大影响；

2019年6月，美国《纽约时报》爆料称，美政府官员承认，早在2012年就已在俄罗斯电网中植入病毒程序，可随时发起网络攻击。报道随即引发相关国家的高度关注和国际舆论的广泛猜测。

2019年8月19日在京举办的ISC 2019第七届互联网安全大会上，360掌门人周鸿祎讲道，网络战已成为新时代首选的战争形式。如何进行阻断甚至反制？答案不是别的，正是上可通星辰下能抓狼卫的“大案牍术”，和庞然巨物背后默默奋斗的安全人们。

没有硝烟的战争

“战争在哪儿？现在全球一处热点都没有，可能是历史上最和平的年代。”

正因为我们承平日久，总是把网络战和传统的热战联想到一起。这世上哪有什么岁月静好，还不是有人替我们负重前行。除此之外，网络战和传统战争也有着很大的不同之处：潜伏期长、隐蔽性强、不宣而战且无所不用其极。周鸿祎也举了几个例子：

去年台积电生产线被攻击，导致停产了很久；

今年国内不少医院遭遇勒索病毒，导致正常运营完全中断；

针对亚洲地区的APT34组织大肆攻击金融、电力、交通等关键基础设施。

结合起来看，网络战攻击的重要对象，除了窃取情报以外，主要瞄准了关键基础设施。虽然没有人向我们宣战，但针对中国的网络攻击却一茬接着一茬。网络战相比传统作战成本低、效果好、烈度还可控。美伊嘴炮了几个月，导弹没打几发，网络层面的明争暗斗，绝对少不了。网络战作为过去电子战的分支，从一种辅助手段，已然变成了国与国之间解决矛盾的最优选方案。

可这不是军队的事儿么？老周为什么要操这个心？

对手变了

周鸿祎提到，过去搞网络安全，防的是商业间谍、黑产分子和内鬼，这些人充其量不过是“小毛贼”，而今天你面对的很有可能是国家背景的黑客部队，是其他国家的网军。

今年3月份，华为宣布起诉美国政府的消息刷屏，华为认为美国《2019财年国防授权法》第889条这一针对华为的销售限制条款违反美国宪法。华为轮值董事长郭平还提及到美国政府涉嫌入侵华为服务器。根据此前斯诺登曝光的文件内容，从2007年起，NSA就开始执行一项针对华为的监控计划。华为曾表示，其路由器和交换机产品连接了全球超过1/3的人口。而在2010年，NSA真的就找到了入侵华为总部网络的办法，甚至还收集了大量任正非的通信记录。

华为作为中国技术公司的门面之一，竟然也会被入侵？道理很简单，美国举全国之力对付一家民营企业，这本就不是一场公平的较量。

没有网络安全，就没有国家安全。咱们不惹事，但也绝不怕事。今年6月份，人民日报撰文称“美国正加紧备战，欲将全球拖入网络战争”。当前环境下，网络安全的布局与防御，无论作为个人、企业、还是国家，都是迫在眉睫的大事。

攻防不对等

有人说老周是悲观主义者，他打个哈哈就过去了；还有人调侃他是好战分子，换做平日他可能跟你急，但今天也只是笑笑。不过周鸿祎的一个观点，确实由来已久，就是攻防严重不对等，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攻不破的系统。

这在安全圈算是经久不衰的话题了。

每1000行代码，就有4-6个漏洞，这是技术问题。就算技术问题将来可以完美解决，但无论是国家运行还是企业管理，总归会落到人身上。各种违反安全规定、遭遇钓鱼、社工，甚至内鬼事件，人性的漏洞绝对比技术漏洞更可怕，也更致命。

“不怕神一样的对手，只怕猪一样的队友。”

老周提到，有人觉得搞物理隔离就可以解决所有问题。五角大楼够牛比了吧，为什么他们不搞隔离？甚至还敢连外网？其实他们也不想。五角大楼一个人无法解决所有问题，他们要连波音、要连洛克希德马丁，这些军火厂商再连二级供应商，然后猪队友往往就出现了，攻击者顺着这些外围突破口，最后总能爬到他们想到的地方。

大案牍术

前面讲了一堆问题，那网络战时代到底应该怎么办？老周讲最近十年，他们没有在安全上挣过钱，但一直在坚持不懈干一件事儿，就是积累网络安全大数据，前面卖了这么久关子的“大案牍术”，就在于此了，360公司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网络安全大脑。

漫长的网络攻击过程中，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，前提是你得看得见。

“看见是1，其他是0。安全大脑就是网络战时代的雷达，能否探测到敌人的攻击，是它唯一的衡量指标。”

那如何才能看得见？

网络安全大数据是看得见的基础

全球新兴网络安全公司都往这个方向走，值得一提的是，美军还是走在最前面，因为他们拥有全球最大的网络安全大数据。如果没有全网数据量，还是很难对网络攻击的来龙去脉进行真正的感知。

威胁情报和知识库在大数据中进行筛选

通过对多起APT案例的解剖发现，安全大脑建立了大量对APT攻击的理解，形成了网络效应。此外，360还热衷于挖洞。为什么漏洞很重要？周鸿祎解释道，因为所有国与国之间的攻击都是利用漏洞，只有对漏洞有深刻的理解，才能探测到网络战层面的攻击。

AI短期内起不了决定性的作用，人还是关键

通过积累APT攻击和漏洞知识库，加以高等级的深度学习对抗，360会在下半年推出一套标准化的知识框架，一套通用的语言，使安全圈里可以共同描述一个攻击是如何发生的。但是想纯靠AI解决问题，不靠谱。专业的安全人员才是关键。

不要老想着卖货

“我跟很多安全公司的想法不一样。很多公司到最后还是为了卖货，但国与国的网络战里，卖货一点也不重要。”

周鸿祎称，未来的网络安全产业一定会走向高阶服务业，国与国的网络战这个层次，绝对不是靠某个软件某个硬件，说白了是人与人的对抗。前几天，BlackHat 2019在拉斯维加斯盛大开幕，微软公司也藉此机会重磅发布了2019 MSRC全球最具价值安全精英榜，并揭晓了有着“黑客奥斯卡”之称的The Pwnie Awards大奖榜单，360团队10人上榜，并包揽前两名。

“我们就是东半球最强的黑客团队。”

老周谦虚地说。